爱都是真的
我从不曾怀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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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执明要立后。
要立天璇陵光为王后。
“这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执明一直都是一个随性的国主,大小事多半都会听群臣的意见,有时候都无须斟酌,说什么便是什么。
但是在这件事上,执明却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定下了。
底下站着的一干大臣连呼王上三思这事使不得,执明也只是坐在那看戏一样地看着。
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乎,执明觉着这些人也说不出什么新花样来。
“本王说,这事,就这么定了。”
群臣面面相觑,不知如何是好,最后都把目光望向了太傅。
被一帮人盯着,太傅不得不向前两步。
“王上——”
“好了——”只是太傅才刚出声,就被执明打断了。“本王只是知会你们一声,并不是要听你们的意见。只是叫你们给本王出个主意,迎娶王后这礼数可不能少。你们再叽叽歪歪说不行就当本王不曾提起过,一个月后等着见王后就行了。”
说罢执明也不管那些大臣是跪是站,甩了甩衣袖离开了。
执明走后,太傅就被朝臣们给围住了,一圈人七嘴八舌说的无非就是希望太傅能开口劝劝执明,这王后可当真不能立,听的太傅脑仁都疼了。
最后推辞不过,被人推进了书房。
执明坐在案前,提着笔,看见太傅进来故意叹了口气。
“本王就问你,那条律法说不能立后了?”
“可王上您这要立的可是天璇国主陵光啊!”
“你们要是当真百般不愿接受,那不然本王嫁去天璇,这总行了吧?”
“……”
太傅一口气没提上来,差点凭空摔了个跟头。
“行了,太傅也不必再劝。本王早就说过了,这事就这么定了。”
“王上——”
执明看着太傅欲言又止的模样,权当不曾注意,伸手把人拉道了案前。
“太傅你来帮本王想想,这国书该怎么写?本王想破了脑袋也不知该怎么写才是。”
案上摆着的文书,被执明来来回回划了好几道,太傅转头看了看执明半晌叹了口气。
“臣早就说过,王上要多学些。”
“有太傅在,本王无需担忧。”
太傅略加思索便提笔而书,行云流水仿若早就打了百遍腹稿。
“太傅当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。”
“这聘书,微臣早就想过不知多少回了,只是万万没想到,竟会是送到天璇去的。”
执明挑眉笑笑,绕到太傅眼前去。
太傅写完递给执明看,执明粗略的看了两眼。
“让本王再加两句。”
“王上,下笔的时候要聚精会神。”
往日太傅说这些都会让执明厌烦,但是这次执明并不在意只随他去。
“本王觉得,不然这国书,就由太傅去送吧?”写完之后,执明吹了吹墨迹,递给太傅:“没有人比太傅更合适了。”
天权的国书送的张扬,一路敲锣打鼓人马浩荡。
送到天璇的时候,丞相还是没能忍住进宫见了陵光。
陵光先前在朝堂上三言两语说了这事,丞相不想与起陵光争执一直闭口不言,群臣见丞相不语,也跟着静默。
文书摊在桌子上,同着送过来的国礼一起。
陵光粗略地翻了翻,洋洋洒洒数万字的求亲书,辞藻华丽字迹工整言辞恳切,一看就不是执明的手笔,除却最后几笔。
“天璇早就是王上一人的,大小事全凭王上一人做主。臣不是怕流言蜚语,也不是怕被后人指点,更不觉得天璇被王上带入万劫不复之地,臣只怕——”
丞相跪在案前,几次三番欲言又止。
“丞相有话请直说吧。”
陵光的手指划过最后那几列略歪曲的字迹,脑海里能想象出执明写这些的时候的模样。
“臣只怕,王上您,所托非人呐。”
陵光的手顿了顿,半晌轻叹了一口气。
收起书卷,走上前去扶起丞相,把手里的书卷递给他。
“丞相你看,这万字求亲书,可像是执明的手笔?”
丞相结果递过来的书卷,仔细瞧了两眼,摇了摇头。
“孤王也知这不是,但是丞相你看这最后两句。独这两句,是执明的手笔,前面的万字辞藻都比不过这两句。”
——天权国主执明,求娶天璇陵光。以他为后,此后唯他命是从,天下尽数归他。
略显突兀的两句,尽数底下还被人用线划了两道。
执明先前跟陵光说的时候,陵光问过他一句,许他的整个天下里,可有他。
“本王许你整个天下。”
“包括你吗?”
“就算失了这整个天下,孤王也是你的。”
想必他是把这句话记到了心里去,是以尽数底下划了又划。
“所以丞相啊,这一次,你就依了孤王吧?”
丞相捧着看着书卷末尾明晃晃的国印,叹了一口气。
“倘若微臣真是有意难为,也不至于此时此刻才来。”
“孤王知道丞相是一片好心,只是这事,丞相无需多虑。独这一次,许了孤王一意孤行吧?”
丞相看了看陵光,又低头去看着国书,身后的书案上殿两旁陈列着天权送过的国礼,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。
“臣,遵旨。”
“多谢丞相。”
时年中秋,天权下国书配以连城国礼,求亲天璇。
两国联姻,双王并立,共理国事。
二
陵光答应了他的那天,执明满心欢喜地牵着他去了望月楼。
“当初就说要让你住这,只是被太傅和丞相驳了。”
“当初?”
陵光侧脸去看执明,眉眼间全是疑问。
“是啊,就是我们初次见面之前。不过这都得怪太傅,成日跟我念叨你。”
执明对着他笑笑,把这都归结于太傅。
执明还没认识陵光之前,就已经知道了这么一个人。
太傅打心眼里喜欢陵光,执明一直觉着,多半是自己走了霉运才会遇着这么一个太傅,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全都是别家的王。
说什么面如冠玉明眸秀眉,什么温文尔雅聪慧过人,末了太傅还会看着他,摇头叹息一声,小声嘀咕,都是皇子,怎么就差这么大。
执明觉得自己从太傅嘴里听到的大半好词都用来形容陵光了。
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?”
“真真切切。”
“那不如,换他来可好?”
太傅知道他的性子,卷着书敲了敲他的额,说:“王上你能好好学一点,臣就万分知足了。”
许是将他形容的过于美好了,当真见着的时候,执明在心里冷哼一声,不过如此。
彼时是执明生辰。
虽说他是打定主意要当个碌碌无为的国主,但是天权毕竟底蕴深厚,国主生辰八方来贺,一时之间宫内热闹非凡,来的去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主。
单是安排住处就费劲了丞相他们的心思,不能厚此薄彼,又不能全然一视同仁。
好不容易算得上是安置妥当,来跟执明禀报,执明却只听进去了一句,天璇陵光也来了。
“让他住宫里。”
执明说话不过是一张嘴的功夫,却差点没把丞相气死。太傅拦住了想要长篇大论的丞相,问执明说:“王上您打算让他住哪?”
“这宫里那么大,他爱住哪就住哪。望月楼就不错,不如就住那吧?”
丞相忙不迭地出言道:“诶哟我的王上啊,望月楼可是王后的住处啊。”
“现在没有王后,让他住一阵子怎么了?”
“……”
最后还是被驳了,往日执明提些略无礼的要求最后也都会被依从,这次太傅和丞相都是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,执明也就只能作罢。
执明是在花园里见着陵光的。
陵光坐在花园的额长亭外,紫色的长衫映着身边的紫阳花,低着头看着路边的石子发呆。
身前身后站着一帮随从,手上都捧了好些礼盒。
执明从半道上出来,走上前去,轻哼了一声,伸手掀了一侍从手上的盒子,“这是什么?”
陵光抬起头来看他。
眉清目秀的一张脸,脸色略显苍白,只能勉强算是中上之姿,对不起太傅在他耳边的成日唠叨。
陵光看了他一眼,不曾回答。
人也见着了,比他臆想中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,所以执明拍上了盒盖,挥了挥手说,“走吧。”
语气里难掩失望。
陵光仍旧没有言语,起身走了。
执明说这话原本是想看看陵光会有什么反应,只是陵光真一言不发地依他的话走了,反而让执明心里憋了一口吐不出来的气。
“那口气现在还在我心里没出来呢。”执明坐到窗边的椅子上,伸手扯了扯陵光的衣袖,“说吧,你该怎么赔我?”
“有这么一回事吗?”
陵光略显茫然地看着执明,执明说的一板一眼,他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。
“你不记得了?”
陵光摇了摇头,说:“丞相说,本王许是来时路上染了风寒,那几日整个人都出神了一般。若不是有丞相作证,本王都要觉得来天权这一遭多半只是自己臆想。只是花园一事,当真是不记得了。”
执明大声地叹了口气,话音未落就伸手拉了他一把。
陵光原本好好地站在他跟前思索着,这一下子没有防备,踉跄着被他扯进了怀里。
执明伸手环抱着他,伸手扯了扯陵光的脸颊,说:“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记得啊。”
语气里尽是玩闹之意。
“光天化日的,别胡闹。”
突然就被人揽到了怀里,陵光垫着脚虚坐着。
“哪有胡闹。”执明轻轻地踢了陵光一脚,让他整个人都坐实在自己腿上,伸手抱着人,下巴搁在他的肩上,“这叫恩爱。”
“……”
执明看不清陵光的表情,不过他觉得陵光多半是脸红了。
也是因为陵光面子薄,极易脸红,执明才喜欢时不时地逗弄他。
“你还没回答我呢,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记得了,怎么赔?”
“假山凉亭,雪香凝树竹台影,记着这些就够了。 ”
陵光说的是午前的情形。
执明一大早就派人约了陵光赏花,只是自己却来迟了。
陵光久等人不来正打算走,遇上太傅又派人来邀下棋,执明到时候,正巧看见陵光的背影。
“诶,你去哪?”
陵光没有理他。
执明看着陵光欣长的背影,觉得陵光今日的紫色长衫有些眼熟,像极了第一回拒绝他的求亲时穿的那件。
执明第一次提起立后之事时,只是个突如其来的念头。
“太傅又再跟本王提立后之事了,烦的很。”
“你就告诉太傅喜欢哪家姑娘,太傅自然会帮你办妥的。”
“本王喜欢你。”
“……”
陵光不曾回话,执明却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,唤他。
“阿陵——不如你做本王的王后吧?”
“胡闹。”
说罢转身就走,执明伸手去拉也只能碰着衣袖,紫色的薄衫如水一般从手心滑落。
执明看着陵光匆忙离开的背影,想着他说的胡闹是指什么。
执明与陵光熟识之后,执明跟他提过:整日陵光陵光地,好像素不相识一般,不如我就唤你阿陵可好?当时陵光只是扫了他一眼,说:胡闹。
被拒绝之后,念想反而日益滋长,执明的心里时时刻刻都焦灼着。
只是每次刚想把话题提起,就被陵光三言两语打发了。
“做我的王后好吗?然后本王就把整个天下都给你。”
“这整个天下何时是你的了?”
“只要你想要,本王便就拿来给你。”
“这天下岂是你想拿就拿的。”
执明还想说什么,陵光却转了个身看着垂下来的枝桠说:“这花什么时候才会开?”
园子里的梨花早就开了,风一吹就能扬起一阵的花雨。
心里的焦灼日益滋长,执明看着陵光的背影,打定主意,这一回要让他点头应允。
“做我的王后吧?本王许你整个天下。”
陵光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执明,不说话。
执明不自觉的攥紧了自己的手,收起脸上惯有的玩闹的表情,回看陵光的眼。
“这天下,包括你吗?”
“就算失了这整个天下,孤王也是你的。”
“天下不许怎么办?”
“那是本王的事,你只须说,好。”
执明紧握着的手心里全是汗。
就在执明以为这一次也会被陵光当成玩笑掠过去的时候,陵光看着他笑了。
“好。”
如同身边的百花齐放,百鸟齐鸣,就连迎面来的风仿佛都带着陵光的气息。
执明三两步走过去拦腰抱起了陵光,这之后的繁文缛节世俗规劝全都被抛诸于脑后,他现在直想抱着他打转。
“一句话就把本王哄开心了,你这都是跟谁学的?”
执明想起午前的事,把陵光整个人都搂进怀里,不留丝毫缝隙。
陵光笑了笑,伸手扯了扯执明落在眼前的一缕长发,绕在指间打了个卷。
“你现在开心吗?”
执明闭着眼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,笑吟吟地说:“开心啊。”
“开心了就可以放手了吧?这让人瞧见了成何体统。”
“本王抱着自己的王后,有何不可?”
陵光早就摸透了执明的性子,他要是耍起赖来,陵光是一点辙都没有。
罢了罢了,横竖都没有外人瞧见。
所以陵光也就顺势放松了身子,窝进执明的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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